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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志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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鼠麴草

每年春天,村庄的田间地头,都会看到一种披着细细的白绵毛的嫩草。嫩草长大后,茎会变得修长,冠上还会开着黄色的小花。这种植物,我们叫它田艾,其实就是鼠麴草。

鼠麴草在故乡实在是太常见的一种野草,无论春秋,只要行走在田间地头,随眼一看,就能看到满地可爱的鼠麴草,为什么说鼠麴草是可爱的,只是我喜欢看它穿着细棉毛的衣裳,黄色的小花一年四季开着,显得格外的精神。

鼠麴草是菊科一年生草本植物,在我国南方北方都有。各个地方的叫法都不相同,有鼠曲草、白头草、鼠耳、清明草、鼠壳草等几十个名字。

《本草纲目》记载:“麴,言其花黄如麴色,又可和米粉食也。鼠耳,言其叶型如鼠身,又有白毛蒙茸似玉”,故名鼠麴草。

周作人在《故乡的野菜》中称这种野草为黄花麦果,他写到:黄花麦果通称鼠曲草,系菊科植物,叶小微圆互生,表面有白毛,花黄色,簇生梢头。春天采嫩叶,捣烂去汁,和粉作糕,称黄花麦果糕。小孩们有歌赞美之云: 

黄花麦果韧结结,  

关得大门自要吃,  

半块拿弗出,一块自要吃。


在中国,用鼠麴草做糍粑,由来已久。南朝梁人宗懔所编《荆楚岁时记》中记载,三月三日,取鼠麴草汁加蜂蜜,和粉制成米饼,食之可压时气。各地民间则多用鼠麴草汁液混以糯米制作糍粑,可将糍粑染为绿色,美其名曰清明粑,此风至今尤存。

在我们粤西,秋收过后,村庄的稻田空闲着,这时鼠麴草就到处窜出来长满田间,腊月寒冬,鼠麴草长得正好当时,青叶白茎,花摇遍野,村人们提上篮子,呼朋引伴,在空旷的野外寻觅,采摘。清明节前后,人们也会采摘回来做青团或糍粑。

用鼠麴草做的糍粑非常美味,我们客家人都称之为田艾糍,田艾糍做法比一般的糍粑要麻烦很多。先把采到的田艾清洗干净,放进锅里用开水焯一遍,捞起拧干,再剁成细末,混合着蒸熟的粳米放到石臼里面捶打,接着揉成小团,放到糍粑模里面印成各种形状的糍粑。田艾糍馅料除了有花生、椰丝等,还有口感独特的虾米、冬瓜糖等混合而成,味道分为甜和咸两种,咸味的馅料则会加入萝卜干。田艾糍吃法很多,最常用的是煎和蒸。

田艾糍是一种来自田野的美食。在全国各地都有不同的做法,就像贵州的清明粑粑、江南地区的青团、潮汕的鼠壳粿、福州的菠菠粿等,都是用鼠麴草为原料做的清明节传统美食,对于当地人来说这就是清明节的味道。

在日本,鼠麴草是春之七草之一,也采来做点心用,状如艾饺,名曰“草饼”。

在老家,艾草和鼠麴草做糍粑,我们都叫艾糍,其实它们相似又不同,艾草味苦,鼠麴草味甘微酸,它们风味各不相同。印象中鼠麴草有一股独特的臭味,但做成糍粑又有一种野草的纯香。小时候天天去田野里放牛,看到鲜嫩的鼠麴草,牛总会避而远之,那嘴巴总不愿意靠近去吃,可见鼠麴草不受牛的喜欢。每次吃田艾糍,我总不明白这样一种臭草竟能做出这样绝美的美食来。

鼠麴草是一种比较苦寒的野草,能够清热解毒,但脾胃虚寒不宜多食用,以免引发腹泻伤害脾胃。或许是我从小脾胃虚弱,每次叫母亲做糍粑给我们吃,母亲总会推脱没有时间,或许母亲真的是太忙了吧,以至于我长大后,再也没有吃过田艾糍了。

冯至的《十四行集》里有一首名为《鼠曲草》的诗写到:

你一丛白茸茸的小草,

不曾辜负了一个名称。


但你躲避着一切名称,

过一个渺小的生活,

不辜负高贵和洁白,

默默地成就你的死生。


“青青河畔草,绵绵思远道。”想想自己一个农村的孩子,长大后离开家乡在外面漂泊十多年,总感觉渺小卑微,但仍要奋力拼搏,就是想在世上找一立锥之地。人生像极了鼠麴草,我们生来极其平常,沦落人世间默默无闻的角落,但是无论自己如何卑微,只要在太阳底下坚守梦想,我想总会像鼠麴草那样,开出绚烂高贵的花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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